铜锣声在青岚镇的青石板路上滚过第三遍时,林渊的指节在诛神剑的剑柄上掐出了青白的印子。
"赵龙,演武场后巷的麻绳再紧两圈。"他站在铁匠铺的矮墙上,目光扫过林府朱红的门楼,"林虎那匹劣马惯会冲阵,绊马索得埋在第三块青石板下——记着,用你今早淬过毒的铁蒺藜垫底。"
墙下的赵龙应了一声,粗粝的手掌在麻绳上蹭过,火星子似的老茧擦得麻绳沙沙响。
他弯腰时,腰间别着的铁棍坠得布衫往下沉,露出后腰那道半尺长的旧疤——那是三年前替林渊挡下林震天皮鞭时留下的。"放心,当年揍得他满地找牙的力道,今儿能把他连人带马掀进臭水沟。"
"刚子!"林渊转头望向院门口,赵刚正猫着腰往怀里塞最后一叠密信,粗布衫鼓得像只圆滚滚的刺猬,"西角门的守卫换班是戌时三刻,你记准了,火把要烧到第二根才断——"
"知道知道!"赵刚挠了挠后脑勺的乱发,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,"我昨晚蹲在城隍庙后墙数了三遍,那守卫张三每回换班都要摸两把门墩上的石狮子,准保他发现不了火把绳子被我泡过桐油。"他拍了拍怀里的密信,纸张窸窣声里混着少年人发烫的呼吸,"等明儿长老们掀开座椅,这些纸片子能把林震天的老底儿撕成筛子。"
李婉儿从灶房里探出头,额角沾着点面星子,手里的陶碗还冒着野菜粥的热气。"小渊,喝口粥吧。"她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棉絮,可林渊还是听见了她围裙下金属碰撞的脆响——那是他今早塞给她的碎玉,此刻正贴着她心口。
他跳上墙檐跃到地面时,诛神剑的剑鞘擦过门框,在木头上刮出道白痕。
李婉儿递来的碗还带着体温,他低头喝了一口,却尝不出粥里的野菜味,只觉喉间发紧。
三天前,这个总在灶房里揉面的姑娘还会被林府的丫鬟当街撞翻竹篮;三天后,她要端着桂花糕混进长老们的茶席,把密信塞进那些养尊处优的老东西座椅底下。
"婉儿。"他放下碗,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围裙上的面星子,"要是见着林夫人的金镯子往茶盘里伸——"
"我会把茶盏往她袖子里泼。"李婉儿突然笑了,眼睛弯成两弯月牙,"上次她推我撞翻酱缸,我记着她最宝贝那身蜀锦裙。"她伸手替林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,指腹擦过他眉骨处未愈的擦伤,"你总说我们是你的后盾,可你知道吗?"她声音突然低下去,"那天在破庙,你举着锈铁剑挡在我前面时,剑刃上的缺口在月光下闪啊闪的,像星星落下来了。"
院外传来梆子响,戌时到了。
林渊摸了摸腰间的诛神剑,剑脊上的纹路突然发烫,像有活物在皮肤下窜动。
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浮现,淡蓝色的光映得眼底发亮:【锈铁剑(变异·进化中)→当前经验:978/1000→进化推演剩余次数:3/3】
"我去后山。"他对围过来的三人说,声音轻得像要融在夜色里,"有些事,得找系统算清楚。"
赵龙拍了拍他肩膀,铁棍在地上敲出闷响:"我们守着,你放心。"赵刚把最后一叠密信塞进瓦缝里,转身时裤脚沾了片杏叶,被风卷着飘向院外。
李婉儿没说话,只是把他的外衣往怀里拢了拢——那是她连夜用旧被面改的,针脚歪歪扭扭,却裹得严严实实。
后山的老松树在风里沙沙响,林渊站在当年父母被埋骨的土坡前,指尖抵着眉心默念"进化推演"。
系统蓝光瞬间笼罩全身,无数光链从诛神剑里窜出来,在空中交织成108个旋转的光球。
每个光球里都浮着不同的画面:有的是林虎挥刀劈来,剑刃崩裂;有的是长老们拍案而起,林震天跪地求饶;还有个最亮的光球里,诛神剑化作一道银河,将整个林府的屋檐掀翻。
"需要消耗500点经验模拟。"系统提示音响起时,林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——那是他这半个月在黑市与人斗剑、替猎户劈柴、甚至帮王婆挑水才攒下的经验。
但当他看见光球里李婉儿被林夫人的金镯子划破手腕的画面时,指尖还是狠狠按了下去。
光链突然收紧,所有画面开始重叠。
最后定格的画面里,林震天的脸涨得发紫,手指死死抠住长老的椅腿;赵刚的火把准时熄灭,演武场陷入黑暗;而他自己站在高台上,诛神剑的剑尖正抵着林震天的咽喉——剑身上,"星陨"二字泛着冷光。
"进化路径确认:锈铁剑→星陨剑(需经验1000,当前剩余经验478)。"系统音刚落,林渊就觉后颈一凉——有人来了。
他迅速转身,却见李婉儿抱着个布包站在树影里,发梢沾着松针。"给你带了烤红薯。"她把布包塞给他,红薯的热气透过粗布渗出来,"刚子说后山风大,我多裹了层棉絮。"
林渊揭开布包,三个烤得焦黑的红薯滚出来,其中一个裂了道缝,金黄的瓤在月光下闪着蜜光。
他咬了一口,甜得舌头发颤——这是李婉儿偷偷种在铁匠铺后院的,上个月林府的人来砸摊子时,她护着这几株苗,被踢得蹲在地上首不起腰。
"婉儿,明儿..."他刚开口,就被她打断。
"我知道。"她蹲下来,捡起块碎石在地上画了个圈,"你在演武场中央,赵龙在后巷,刚子断火把,我混茶席。"她画了朵歪歪扭扭的桂花在圈边,"就像我们以前在铁匠铺打铁,你掌钳,我拉风箱,刚子递锤子,赵龙抡大锤——只不过这回,我们要打出把能劈开天的剑。"
山风突然大了,吹得松针簌簌往下落。
林渊望着她发顶的松针,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刚刚跳动的数字:【武魂经验+50(源于信任羁绊)】。
原来最锋利的剑,从来不是淬了多少毒、磨了多少遍,而是有人愿意站在你身后,把后背交给你。
回到铁匠铺时,赵刚己经趴在桌上睡着了,怀里还抱着半叠密信;赵龙靠着墙打盹,铁棍横在腿上,像根随时会扬起的旗杆。
李婉儿轻手轻脚地给赵刚盖了件外衣,转身时看见林渊,眼睛亮得像淬过的钢。
"都安排好了。"林渊摸出怀里的烤红薯皮,"明早,我要让林震天看看,被他踩在泥里的锈铁剑,到底能刺多深。"
夜色渐浓,铁匠铺的油灯忽明忽暗。
诛神剑在桌上投下的影子越来越长,仿佛己经刺破了夜幕。
林渊望着窗外的月亮,手按在剑柄上,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刃下的悸动——那是武魂在渴求进化,在渴望着明天的晨光。
后山的老松树还在沙沙响,仿佛在替谁数着时辰。
林渊最后看了眼熟睡的伙伴们,轻轻推开院门。
夜风卷着他的衣摆,他摸出怀里的系统面板,蓝光在掌心明明灭灭。
"星陨剑..."他轻声念道,声音被风卷向远处,"明儿,该出鞘了。"